中新網(wǎng)12月23日電 臺灣《天下》雜志在12月15日一期刊發(fā)以“香港再起”為題的系列報道。其中一篇《阿Sir 香港再起秘密武器》的報道稱,長期下來,廉政公署(ICAC)與律政司在香港市民社會中塑立了強大的公信力,也是香港經(jīng)濟能持續(xù)發(fā)展,社會穩(wěn)定的主要基石。
轉(zhuǎn)載如下:
三十年前,充斥貪污腐敗的香港, 靠什么轉(zhuǎn)變成今日以守法與效率著稱? 要具備什么條件, 才能成為港片中讓壞人腿軟的ICAC探員?《天下》帶你直擊香港的防貪核心, 為你揭開神秘面紗。
前年,香港出現(xiàn)一個驚人的案例。香港前財政司長梁錦松(特首、政務司長下的第三號人物)因為妻子伏明霞(跳水奧運金牌得主)懷孕,換了一臺較大的凌志房車;但因房車購于他宣布大幅增加汽車首次登記稅前,被傳媒揭發(fā),香港廉政公署開始調(diào)查梁錦松是否違反公職人員行為守則。
前程似錦的梁錦松在加稅前而非在加稅后買車,節(jié)省了十九萬港幣(相當于新臺幣八十二萬),但這八十萬卻讓年收入近千萬臺幣的梁錦松主動辭職;因為香港人對公務員操守的要求,不打折扣。
梁錦松的貼身好友,也是臺灣知名的投資銀行家私下向《天下雜志》透露,當時梁錦松正準備發(fā)表香港二○○三至二○○四年度政府財政預算,要大幅增加汽車稅,忙得不可開交;但管家在梁司長最忙碌時,提出夫人肚子漸大,有換車需要;“他根本是兩個腦袋處理不同的事,沒想那么多;這么有錢的人不會想去省那幾十萬,”這位投資銀行家說。
香港的廉政公署與律政司是如何撐起它法治的清廉、公正與獨立?
《天下雜志》深入香港,帶你看看真正的阿Sir。
在中環(huán)一家停車場的樓上,灰蒙蒙亳不起眼,坐落著令香港人驕傲的廉政公署。
總部大門,石頭刻印的“廉政公署”四個隸書大字,方方正正銘刻在水泥墻上。香港廉政公署的英文名稱為“ICAC”( Independent Commission Against Corruption),顧名思義是以反貪污為目的而存在的組織。
在ICAC首席調(diào)查主任吳炳國的帶領下,進入總部,跟著他的腳步左轉(zhuǎn)、右拐、通過數(shù)個細長通道,讓人昏頭;“ICAC像是迷宮,沒人能從這里逃出去,”這位在三十一年前,學校畢業(yè)就直接加入ICAC的吳炳國,是ICAC最喜歡的用人典型,“剛畢業(yè)的學生很純樸,又有正義感,”身材挺拔、著深色西裝的他,帶著酷酷又神秘的笑容說。ICAC總部里,有許多像吳炳國一樣,一畢業(yè)就以調(diào)查員為職志的年輕人;調(diào)查員里女性比例有35%,或許是探員神秘的特質(zhì),她們多數(shù)削短發(fā)、穿褲裝,不論男女都穿著深色套裝,臉上很少露出笑容,帶著幾分神秘感。
在香港,加入ICAC是很神氣的事;調(diào)查員都接受過證人保護以及神槍隊訓練。
二十六歲的鐘智皓香港中文大學畢業(yè),本來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,一年多前報考廉政公署。雖然擔任調(diào)查主任薪水只有兩萬多港幣(約臺幣八萬多元),但他覺得,在ICAC可以有較大的貢獻,而且也獲得社會更多的尊重。
有過看港片經(jīng)驗的人,對于ICAC一點兒也不陌生;香港警匪片中,偶爾都會出現(xiàn)一位阿Sir,伸直著手,拿出他的徽章說,“我是ICAC。”接下來的畫面,觀眾幾乎是可預測的,被盯上的人總手足無措、兩腿發(fā)抖,因為只要被ICAC跟上,表示你正被調(diào)查中。
而且,香港人都清楚,不論你官做多大、事業(yè)有多龐大,沒人能逃避ICAC的監(jiān)督(No one is safe from ICAC)。
崛起——貪污曾讓市民“苦茶滿杯”
三十年前的香港,充斥著貪污腐;ING安泰人壽臺灣區(qū)總經(jīng)理、出生香港的陳丕耀回憶童年時,走在香港的市集,會看到小販交給警察黑錢!熬烀刻炷檬,然后回警局一層層的分掉!庇悬c年紀的香港人都說這是“茶錢”,但討生活的老百姓卻形容這些賄賂警方的錢,對他們而言是“苦茶滿杯”。
一九七四年,政府的貪污使市民的憤怒到了高點,當時的警隊總警司葛柏因貪污,潛逃回英國,被壓抑的市民高呼成立廉政公署。
廉署成立兩個月后,葛柏被引渡回港;當時押送葛柏到法院受審的ICAC前執(zhí)行處總調(diào)查主任黃國梁回憶當日。他說,“直到法院宣判他有罪一刻,我才敢透一口大氣!若當時不能把葛柏入罪,沒人會對廉署有信心”、“沒有廉署,今天香港仍是很落后的地方”。
現(xiàn)在,在香港談到ICAC,本地人或外國人還是肅然起敬;“大家最怕被ICAC請喝咖啡,”香港人、臺南成功大學畢業(yè)、現(xiàn)任香港賽馬會行政總裁的黃至剛說。
雖然各國或地區(qū)都有類似的調(diào)查機構(gòu),但ICAC成功的主因之一,是它能擁有獨立的調(diào)查權(quán)。
立威——不畏權(quán)勢勇敢打虎
打擊貪污的成功關鍵,主要是調(diào)查單位可以不畏權(quán)勢,勇敢打老虎;在香港,這部份,倚靠的是廉政公署的獨立調(diào)查,以及律政司的獨立訴訟與審判。
一九八九年,香港前聯(lián)交所主席李福兆,被廉署以涉嫌在批核上市申請時受賄為由拘捕,是著名的“打老虎”案例之一。
李福兆所屬“李氏家族”是香港呼風喚雨的四大家族之一,李福兆是第四代。到現(xiàn)在,李氏家族的第五代還在香港法政界扮演重大角色。
廉政公署搜證足夠的證據(jù)后,將罪證交由律政司長,由律政司長決定是否提起訴訟。
像李福兆當時的位高權(quán)重,律政司同樣提起訴訟;來年,他被判受賄罪名成立,入獄四年。
這種不懼權(quán)勢、打擊貪污與不法的精神,在香港履見不鮮。長期下來,ICAC與律政司在香港市民社會中塑立了強大的公信力,也是香港經(jīng)濟能持續(xù)發(fā)展,社會穩(wěn)定的主要基石。
公信——引進外來力量制衡
在九七之后,如何維持公信力,有巧妙的機制。
ICAC與律政司都透過引進“外部專業(yè)”,避免行政的干預,也避免司法、調(diào)查權(quán)過度膨脹,確保裁判的公平。
在梁錦松的案件上,律政司請來英國御用大律師韋爾森,以及一位與梁錦松不認識的香港資深大律師祁理士深入此案。最后,兩位都認為不應對梁錦松提出犯法的檢控。
主要理由是,梁錦松當時因妻子懷孕,換臺大一點的車是合理的,并非意圖想避稅或占便宜。
這個法律不起訴決議曾引起香港立法會部份人士的不滿。律政司長底下的第二號人物、英國籍的法律政策專員區(qū)義國回憶,“當時他們接受了,因為我們請的是公正人士,案子被適當處理!
引進外來意見的機制也同樣出現(xiàn)在ICAC。ICAC的四個委員會成員,是由香港特首委任社會專業(yè)人士擔任。委員會的功能就在“制衡”,避免ICAC調(diào)查權(quán)無限擴張。
其中,把關最嚴格的是執(zhí)行處委員會,ICAC每六星期要針對所有的案件調(diào)查,向委員會回報;若查無實據(jù)、要停止調(diào)查的案件,一定要委員會同意才能停止;而每個案件送至律政司六個月若未結(jié)案,也要向委員會提出說明。
委員是榮譽職,擔負監(jiān)督的責任,沒固定薪資,有的只是車馬費,但許多知名人士都愿意貢獻時間;曾擔任ICAC執(zhí)行處委員的律師胡洪玉就說,自己是把這份工作當榮譽,如果沒有市民支持的文化,廉政公署不可能有勇氣調(diào)查。
扎根——法治教育從娃娃教起
“世界透明國際組織”去年的廉潔排名調(diào)查,在一百五十八個國家和地區(qū)中,香港排名十五。
這個成績對有過貪腐經(jīng)歷的香港人來說,是個寶藏,而這是香港社會花了三十年共同努力達成。
ICAC、律政司知道市民是支持他們執(zhí)法的后盾,因而他們大力投注在法治教育推廣。ICAC每年六億多港幣預算中,有15%花在教育上;他們與幼兒園和小學合作“學校德育伙伴計劃”,利用卡通人偶教孩子“自律守紀”、“誠實”,或是教導“金錢與物質(zhì)”間的關系;這幾年,香港的大學也陸續(xù)將“商業(yè)道德”納入一年級課程。
在香港,反貪幾乎是全民運動,見到不法而檢舉的風氣盛行。
香港灣仔軒尼詩道上,OK便利商店旁,黑底招牌襯著“廉政公署ICAC”的大紅字,紅黑分明映入眼廉。香港臺灣工商協(xié)會會長羅安琪,從對街樓層向下望說道,“香港的廉政公署就好像臺灣的區(qū)公所一樣,到處都是!
從香港島、九龍、新界,ICAC有八個辦事處,都設在熱鬧的街道上,讓市民很容易就能投訴報案;而且ICAC設有二十四小時的舉報中心。
公平——知識可以改變命運
目前高達七成五的貪污檢舉都是由市民具名報案,比例之高,顯現(xiàn)民眾對ICAC的信心。
在中環(huán)匯豐銀行總部三十四層樓、總裁鄭海泉的秘書盧陳秀談到香港法治,她信心滿滿地說,“因為香港有像ICAC的組織,讓我們有個公平的環(huán)境,只要努力,透過教育,可以出頭天。因為有個公平的平臺,知識可以改變命運。”資本主義發(fā)展極致的香港,因為有了法治,建立清楚的游戲規(guī)則,不致于紊亂;也因為法治精神,香港能挺立成長。(摘自臺灣《天下》雜志;作者:李雪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