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(chuàng)作風格多元迥異 花甲老人如何創(chuàng)造時尚
記者:我看您寫的東西,我挺奇怪的,不太像一個人寫的。
閻肅:這個時代造成了我這么一個人,他兼收并蓄,兩邊都有了。
童心未泯永遠樂觀 老頑童怎樣煉成
記者:所以我覺得不管別人怎么評價你,他們肯定會有一個共識,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。
閻肅:我活著有滋有味的。我什么都喜歡,真是沒玩過,可是玩的我全會,敢吹這個牛。
面對面柴靜專訪詞作家閻肅 正在播出。
解說:
1966年,當國家開始經歷一個特殊時期的時候,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。閻肅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中度過了他的中年時期。
記者:閻老,好多人關心您,您為那個年代付出過代價嗎?
閻肅:代價是有,有的還挺沉重。
記者:我聽說你那時候算漏網右派是嗎?
閻肅:對。
閻肅:很多右派,沒有錢,沒有衣裳了,沒有帽子了,沒有糧票了,寫信來找我,我寄了,這是后來說我是跟右派千絲萬縷,劃不清的聯系,說我就是漏網右派。
記者:會怎么處理呢?
閻肅:說北大荒,這樣的人肯定北大荒。我這個人傻乎乎的,我說去就去,我只要有一個人能活著,我不在乎?墒俏依掀牛瑐z孩子了,我心想他們別搗亂了,別受那罪去。我說咱們倆,先離婚吧。
閻肅:哪怕等我回來,咱們再復婚。
記者:她什么反應?
閻肅:她說別介,要去一塊兒去,你還要有個做飯的呢,我?guī)湍阕鲲埲。你看這老伴。
記者:這句話。我看雨哥(閻肅兒子)寫你的書里頭說,說我爸就是因為這句話,后來一輩子對我媽好,就讓我媽在家當家作主。
閻肅:沒錯,絕對她是。一切都是她作主。
解說:
因為閻肅的創(chuàng)作能力,得以免去北大荒改造之苦。文革結束,閻肅迎來了創(chuàng)作上的又一個春天。此時他的創(chuàng)作呈現出更加多元化的風格。這首《西游記》的主題歌和電視劇一起成為中國人80年代的經典記憶。有人評價說,這首歌的詞比較契合當時正在探尋改革之路的中國人的精神狀態(tài)。
(歌曲《敢問路在何方》MV。)
閻肅:楊潔,拍著拍著,不行,主題歌沒有,找我寫,我說這有何難。又是這句話。拿來就是。我說我四歲就會講猴。又來了。很小,我就看了四大名著了。《西游記》,猴嘛,這不熟得很,我真沒費事,不到二十分鐘,琢磨琢磨,你挑著擔,我牽著馬,迎來日出,送走晚霞,踏平坎坷成大道,斗罷艱險又出發(fā)。多漂亮,多棒啊。沒有了。
記者:卡住了。
閻肅:再怎么也寫不來了。老天爺,真是寫不了了,寫什么都不對呀,寫什么都不對呀。痛苦死了。
閻肅:真難受,我就在屋子里來回走,兩個星期,同志啊,兩個星期就是想不出招兒來。走走走,我這兒子閻雨,雨哥在旁邊坐著,煩不煩,來回老走,我們家有個破地毯,跟麻袋片似的,地毯上走出一溜印兒來了,腳印都是,就這句話。我想想魯迅先生那《故鄉(xiāng)》,《故鄉(xiāng)》這閏土,它最后那句話是怎么意思,其實世上本無所謂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對不對?對。油然而生,就這個,敢問路在何方,路在腳下。
記者:這句從這兒來。
閻肅:站在巨人肩膀上,所以我說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,不是我發(fā)明的,是魯迅先生那個作品那句話啟發(fā)了我。
(歌曲《霧里看花》MV)
解說:
這首家喻戶曉的歌曾一度高居流行歌曲排行榜榜首,其中細膩的情感演繹讓人們一度認為這是一首情歌,然而閻肅在寫這首歌的時候是為了打假寫的。
閻肅:中央電視臺經濟頻道,商標法頒布十周年,找我去策劃,策劃晚會。那時候假藥事件,假貨橫行,我說這個得寫個歌,寫個打假的歌,導演說有理。導演就找人寫了,找了一圈人回來跟我說,人家說沒法寫,打假怎么寫歌啊,誰出這餿主意,請他自個兒寫,這事兒鬧的,我說這有何難,太容易了,拿來,我寫就是。
閻肅:大話是說了,真寫寫不了了,怎么寫,您那手表是真的,我這眼鏡是假的,勸君不要買假貨,進了商店要小心。都不對,這不是歌,我覺得,這可樂,你要叫我寫數來寶行了,叫同志,你小心了,外面假貨不得了。我說好家伙,這怎么寫?真正寫我才知道,他們說的有道理,打假不好寫。
閻肅:打開電視看正好川戲。
記者:又川戲?
閻肅:川戲《白蛇傳》。這時候有個特技,就是待吾身睜開法眼,就是用那個靴子一撂那個鎧甲,靴子一踢這兒,踢出一只眼睛。
閻肅:這個法眼一睜開,上看三十三天,下看十八層地獄,這個法眼又叫天目,天眼,在佛經里還有講究,還叫慧眼。有門兒,如果我們都有一雙法眼,法眼不好聽,如果我們都有一雙慧眼,我們就不會買假貨了。
記者:我們都當情歌聽的,搞了半天是為了識假貨的。
閻肅:對了,就為這個。如果我有一雙慧眼。你我都有慧眼,還不對,
閻肅:你有一雙慧眼,后來想到這兒,還覺得不對,你有雙慧眼關我什么事,借我一雙慧眼,讓我把這個看個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真真切切。
閻肅:導演一看成了。我完成任務了,我說老天爺呀,我說壓力大呀,總算把這個事兒交差了。
記者:沒覺得這個歌(會火)?
閻肅:沒覺得怎么的。跟你說實話,無心插柳往往柳成蔭。
閻肅:火了,連我都奇怪。我兒子的同學,閻雨同學跟他說,你爸多大歲數了,他說六十了。你爸那么大歲數,沒事兒還霧里看花?
閻肅:見鬼了,有的人看見愛情了,有的人看見哲理了,有的人看見佛教那個禪,見鬼了,我自個兒都沒想到。
記者:有一年北京下大雪,我打一個車,開車的是一個東北大姐,40歲,然后外面雪下特別大,她就把音響打開,就這首歌,開到最大,她就跟著一塊兒大聲唱,說這歌誰寫的。
閻肅:就是他,你說一個糟老頭子。
記者:就沒想到是您。
(《北京的橋》、《長城長》、《前門情思大碗茶》、《化蝶》、《唱臉譜》等一組MV。)
解說:
從藝60年來,閻肅十分高產,他參與編劇寫詞的作品大概有1000多部,而閻肅的名字也常常和這些流行歌曲連在一起,和一些大型的文藝晚會連在一起。步入花甲、古稀之年以后的他反而更加活躍,對于時尚始終保持著敏銳的嗅覺,常常讓人忽視了他的年齡。
閻肅:我對年輕人是這么一種心態(tài)。就是年輕人喜歡的我拼命去喜歡。
記者:真的呀?
閻肅:要不怎么會出現那個事呢。
記者:什么事?
閻肅:記者訪問,年輕人喜歡的你喜不喜歡?我說我當然喜歡了,我說我最怕的就是落后于時代,被時代拋棄。年輕人喜歡李宇春,你喜不喜歡?我說我喜歡,第二天大字標題,閻肅喜歡李宇春,玉米都找我,老玉米。
記者:所以我覺得不管別人怎么評價你,他們肯定會有一個共識,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。
閻肅:對。這我承認,我活得有滋有味的。我什么都喜歡,我真是沒玩過,可是玩的我全會,敢吹這個牛。
記者:不會吧?
閻肅:會呀。
記者:游戲你也玩兒?
閻肅:玩兒啊,游戲我也玩,我現在每天也玩會兒。
記者:其實好多人,如果是像您這樣的身份跟經歷,一定的程度覺得自己在廟堂之上了。
閻肅:我覺得我就是個大普通。我特看不慣就是,當然人家需要可能,年輕輕的,帶八個助理,餐巾紙,至于嗎?你自個兒掏出來得了唄。
記者:閻老師,您這觀察真細。
閻肅:那就是啊,餐巾紙。我印象太深,我想抽他。
記者:反正這些年來,好像沒有見您以什么文化大師,什么這種符號和面目出現過。
閻肅:大家伙兒喜歡我都是這樣的,跟我一塊兒照相的都摟著我。
閻肅:大師就不摟了,他就覺得我和他一樣的,摟著我,一個小女孩兒過來摟著我,哎呀,閻老師,我媽媽愛死你了。她媽媽愛死我了,不見外,大伙兒都是自己人,挺好。
(閻肅和戰(zhàn)士們在一起演唱《我愛祖國的藍天》)
解說:
如今80歲的閻肅仍然堅持下部隊,他喜歡和年輕人,和戰(zhàn)士們在一起。雖歷經時代變遷,在他臉上卻感覺不到滄桑,老人總是樂呵呵的樣子頗有感染力。
記者:比如您怎么老是樂呵呵,特樂觀的這樣,你小時候這樣嗎?還是從什么時候才開始?
閻肅:反正從我記事起,我好像就這個性格,我好像,好像做深刻檢查、檢討的時候,也很難這么太聲淚俱下。
記者:是的是的是的,聽您唱首歌吧,從小到大,印象最深的。
閻肅:記得當時年紀小,我愛談天 你愛笑,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,風在林梢鳥在叫,我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,夢里花落知多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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