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新網(wǎng)7月15日電 因為兩位年逾九旬的學術泰斗任繼愈、季羨林同日駕鶴西去,中國各界陷入了連綿的哀痛。美國《僑報》14日發(fā)表社論指出,中國民眾紛紛悼念兩位很多人并不熟悉的大師,反映出人們對眼下“假大師”泛濫、學術浮躁的焦慮和擔憂。文章摘錄如下:
任、季兩位文化老人,一位洞悉宗教哲學,一位精研梵文,都不算當世顯學。耐人尋味的是,盡管沒有多少中國老百姓真正了解其學問,但這幾日,互聯(lián)網(wǎng)、手機、 電話……現(xiàn)代資訊卻快速傳遞著國人深深的震驚和哀痛。
其實,從“最后的大師也去了”等緬懷文字,及對學術風氣、文化命運等問題的熱烈討論就不難發(fā)現(xiàn),眾人不只感傷二老的遠行,更焦慮老一輩學人紛紛凋零,慨嘆滋養(yǎng)新一代大師的學術土壤日趨貧瘠。
表面上看,目前中國并不缺乏“大師”,甚至近幾年可謂“輩出”。如近年走紅的導演、作家、書畫家一概作“大師”狀,“大師”叫得多了,就快成為一種恭維話了——像如今這大街上“美女”、“帥哥”滿天飛一樣。偽大師泛濫,既讓“大師”這一稱謂掉價,又傷害了文化的清譽。放眼中國文化界,“大師”鬧劇年年有,已成煩心景觀,讓中國的戲劇、教育、曲藝、美術、文學、書法等人文學科之創(chuàng)新能力,一概遭遇質(zhì)疑。
大師者,當具大成就而受人景仰,其分量在于學養(yǎng)、在于操守。而真正的學養(yǎng)絕非朝夕之功,故而才有“古來圣賢皆寂寞”。眾所周知,任繼愈生前被毛澤東褒揚為“鳳毛麟角”,季羨林獲中國總理溫家寶“三顧茅廬”,但他們并未因這種國家領導人的恩遇恃寵而驕,依然淡定地守著自己的書齋,對待虛名誠惶誠恐。任老從做選題、寫提綱到審讀點校,總是親力親為,一輩子不做“掛名主編”,只求躬行實事;季老則堅辭外界“加”在自己頭上的“大師”、“泰斗”、“國寶”三頂桂冠。在生命的盡頭,他們?nèi)宰髦鴮W術思考,如季老最近提出了“大國學”概念;而任老仍在主持編纂《中華大典》等。
可如今的歲月,在耀眼的名利、權欲誘惑之下,有多少人能像這兩位老人忍受寂寞、愿坐十年冷板凳呢?眾多文人內(nèi)心不再堅守獨立之精神、自由之思想,歡喜熱鬧、隨波逐流。于是乎,官、商、文、媒聯(lián)手運作,追求文人的口才、出鏡率、觀眾的眼球票數(shù),制造了一條催生“學術超級明星”的終南捷徑,也形成了一條假借“大師”之名的利益鏈。
學術成就已受公認的任、季等人堅拒飛來的一堆名譽,不以大師自居,但民間依然愿意尊他們?yōu)榇髱,正是因為民眾對“巨大桂冠”的“大師”們充滿懷疑和鄙視,渴望特立獨行的真大師為時代高舉起精神的旗幟。
需警惕的是,偽大師橫行,只能擠壓真大師的生存空間,讓堅守學術良知的真正大師成為日益稀缺的大熊貓。如果不能提供孕育真正大師的土壤,中國文化堪憂。
大師者,既源于自身稟賦,亦有賴于其生長土壤。任、季這一輩學人之成功,除了各自的優(yōu)異學術稟賦之外,更離不開滋養(yǎng)了他們堅實學術根基、健全學術人格的時代學術生態(tài)。而今日中國之學界,論文作假、抄襲成風,約半數(shù)科技工作者坦言身邊的學術不端現(xiàn)象很普遍,更有相當大比例的人“寬容”以待。這樣一個連學術底線都難以保證的學術環(huán)境,如何能再培育出像任、季等人學術和人格比翼齊飛的真正大師?
當前的中國處于一個喧囂浮華的時代,要想沉靜下來,薪火相傳,約束急功近利的教育、滌蕩浮躁的學術研究、喚醒獨立的思想人格……可謂當務之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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