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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一松生命的發(fā)條

文/廖仲毛

 我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,已經(jīng)三十多歲了。

這是人們常說的"爬坡"年齡,方方面面的壓力都很大。那幾年,為了提高效率,我一直在尋找最快捷的工作和生活方式,經(jīng)常是人還在路上的時候,我就考慮到達時該做的工作和該說的話。盡管很多計劃往往未能用上,但我總是這樣地忙碌,我認為這樣才有效率。直到有一天,也就是我坐上飛機的那一天,經(jīng)歷了讓我感動的一幕,我才徹底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。

那天,我因為急著要趕到另外一個城市,去與一位抄襲過我多篇文章的年輕人對簿公堂。臨走時,我因為妻子為我收拾行李時表現(xiàn)出的婆婆媽媽和拖拖拉拉而大發(fā)脾氣,頭也不回地拎著公務(wù)包下樓,與在樓下等我的律師上了一輛的士。到了機場時,又因為機場辦理登機手續(xù)過慢,我差一點與機場的工作人員吵架。

登機時,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妻,他們行動遲緩,而我急于要坐下來,好跟律師商量一下法庭上可能用得上的辯詞。如果不是律師安撫我,我差一點要搶在他們的前面去先找座位。終于這對老夫婦找到了位置,放妥了行李,雙雙坐定,我才得以通過。他們正好從在我的前排。

半個小時后,我感到口渴,空姐開始給旅客送飲料。前面這對老夫婦點下飲料之后,老先生說他該吃藥了,而藥放在機艙行李柜內(nèi),于是他站起來,慢騰騰地在大包小包中翻找他的藥片。好容易找到了,又慢騰騰地將行李打好,這樣就用掉了大約五六分鐘,他才重新回到座位上?战惴职l(fā)飲料的工作在暫停了五六分鐘之后,才又重新開始。

大家都有些不耐煩,聽到大家的埋怨聲,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就在老先生剛剛坐下來時,我忍不住站起身來大喊一聲:"你們?yōu)槭裁蠢系⒄`大家的時間?"我的聲音太大,老先生顯然受到驚嚇,驚慌之下他把自己小餐桌上的咖啡杯弄倒了,老先生的褲子濕了大半。空姐連忙給他遞上餐巾紙,并向他道歉,還說照顧不周。

老先生慢慢站起來說:"今天是我們結(jié)婚50周年的紀念,我們第一次坐飛機。實在很抱歉,我們的行動慢,給大家造成不方便……"

整個機艙突然安靜下來,大家都不說話了。

這時候,機上的另一位空姐拿來了香檳酒,說要請大家一道來慶祝他們的50周年結(jié)婚紀念。人們開始鼓掌。在掌聲和祝福聲中,這對老人笑了,他們笑得很開心。我愧疚極了,連忙端起杯子,向兩位老人道歉……

下了飛機,我立刻打開手機,給妻子打電話,向她道歉,說我不該在臨出門時對她發(fā)脾氣。而她卻說,你平安著陸,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。聽到妻子這么說,我更是羞愧萬分。我決定從此以后要放慢工作節(jié)奏,多拿出一些時間與她和孩子享受家庭歡樂。

當(dāng)天,我沒有與那位一念之差侵犯我著作權(quán)的年輕人走上法庭,而是在一間酒吧里與他達成諒解協(xié)議。這位年輕人感動之余,向我保證絕不再犯。他同時承諾要為我們報銷機票,我謝絕了,而來的時候,我和律師是準(zhǔn)備要向他索賠的。

這次獨特的空中旅行使我明白,生命之旅是有限的,我們不要過于看重結(jié)果,過程和細節(jié)更值得珍惜。必要時,要學(xué)會松一松生命之鐘的發(fā)條,活出精彩!

我寫這篇文章時,那位得到我原諒的年輕人,已經(jīng)成為國內(nèi)頗有知名度的撰稿人,有不少文章被國內(nèi)的權(quán)威報刊轉(zhuǎn)載。

(摘自《特區(qū)文學(xué)·新新閱讀》)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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